拜腾还有救吗？

一光年 |撰文

“骗子”“活该”“扶不起的阿斗”……

败光了84亿终究没能造出一辆车的拜腾，在经历几番困兽之斗后还是没能腾飞。

7月12日，拜腾汽车关联公司南京知行新能源汽车技术开发有限公司新增破产重整信息。

这只在造车生死赛中被淘汰的超级独角兽生命力不再，于众目睽睽之下或将倾倒。

“高开”

2017年，两个德国人联手创立了一家“中国企业”。都曾在巨头传统车企宝马任职的毕福康Ca地图标注ten Breitfeld） 和戴雷（Daniel Kirchert）来到中国创业，二人一见如故，联手打造了互联网智能电动汽车企业Future Mobility Corporation（FMC/南京知行新能源技术开发有限公司）。公司正式落户南京，由戴雷任总裁，毕福康任CEO。

熟悉汽车领域的人对这二人并不陌生。

“宝马之父”毕福康，曾在宝马有过20年的工作经验，并一手打造了宝马i8插电式电动车型，被盛誉为世界著名的电动汽车专家。而能说一口流利普通话的戴雷则是有名的“中国通”，曾任英菲尼迪华夏事业总部总及华晨宝马和营销高档副总裁，此人营销手段了得，甚至还领导公司赞助过电视真人秀节目《爸爸去哪儿》。

通晓豪华汽车工程制造的技术大咖与深谙中国市场竞争规律的品牌高手，两者无疑是天作之合。二人碰撞产生的化学反应也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自信，毕福康曾信誓旦旦：FMC会在2020年前推出量产车型，并实现大规模的量产。

“作为传统的汽车制造企业，他们开发的流程是非常慢的，一款车从概念产生到生产，可能会经历60到70个月的时间。在大型的企业，比较慢的是决策的过程。而我们的优势在于我们是一个比较小的团队，所以我们的决策过程是非常快的，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工程和工程设计上。”

物是人非后的今天，不知道毕福康会对自己此番言论作何感想。

2017年9月，FMC正式发布旗下的新能源汽车品牌拜腾。

两位创始人强大的号召力，吸引了一众来自奔驰、宝马、福特、英菲尼迪等传统车企和苹果、特斯拉、谷歌、蔚来等科技公司的人才。有人因为拜腾重新选择了定居城市，有人拒绝了蔚来的Offer。

根植于中国，布局在全球。拜腾在中国南京设立了全球运营总部、智能制造基地及研发中心，硅谷设立了负责智能汽车用户体验和地图标注等前沿技术开发中心，而负责车辆设计与产品概念研发的设计中心在德国慕尼黑落户。此外，拜腾在中国北京、上海、香港分别设有负责对外事务、市场、销售和设计、资本市场事务的办公室。

有了豪华的初创团队阵容，拜腾根本无需担心资金来源，身后有大量投资人排队进场，为它大开钱包门户。

2017年8月，拜腾汽车完成2.4亿美元A轮融资，2018年6月，完成B轮5亿美元的融资，2019年9月， C轮5亿美金融资到位，前后六轮融资，共达84亿元，股东阵容豪华，囊括了一汽集团、宁德时代、腾讯等巨头企业。

白玉为堂金作马的拜腾，使业内外对其无不看好，它也被冠以“技术流、靠谱”等标签，甚至被认为将能比肩特斯拉。

2019年1月，拜腾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国际消费电子展（CES）上首次亮相了其概念车BYTON M-Byte，这款智能纯电动SUV也凭借其外观内饰上的“全球先锋设计”吸引了广泛关注，其中最为吸睛的当属横贯中控的48英寸大屏，后来这一设计被车友们形容为“买屏幕送车”。但据知情人士透露，拜腾的车一度成为BBA内部规划未来车型的参考。

令人遗憾的是，尽管戴雷曾称这一花大价钱投入研发、备受期待的首款车将于2020年中正式投入量产，至今还不见其身影。

低走

对标国际豪华汽车品牌的拜腾开局有利，却迅速急转直下。

最为致命的因素，是拜腾的管理体制存在极大的弊端。据拜腾内部员工描述，公司总部及市场在中国，技术和研发部门设立于海外，双方人员总数均在400人左右，比例1:1，但通常情况下，中国车企中外研发团队比例约为8：1。

且在这一模式下，海外团队掌握绝对的话语权。以研发部门为例，中国区团队只能在北美研发的基础上，做一些本地化改进和测试验证。中国区员工发现研发问题后，没有权力直接进行技术调整，需要先通过拍照或视频的形式发送到海外部门，对方进行责任归属后再将反馈传回国内，而这一过程至少需要花费一两天。

国外团队松散慵懒的工作模式，为原本就低下的效率又加了层霜。

“我也去北美工作过一段时间，完全的硅谷风格，管理特别松散，基本到点就下班，该喝酒喝酒，该度假度假。相比国内团队，有时候还需要加班熬夜配合北美的时间，沟通协调工作。”该员工认为，拜腾沦落至此，公司整体管理的畸形模式或为首要原因。

多种因素使得拜腾的工作效率极为低下，原定于2019年10月SOP的首款量产车只能一再延期，而进度的拖慢势必会减弱投资人对拜腾的信任，2019年下半年后，弹尽粮绝的拜腾东奔西走也很难再融到资金。

去年，一篇名为《300人吃掉5000万零食、一盒名片上千，拜腾怎样烧掉了84 亿？》的文章引起了轩然大波。

2018年，仅300多人的北美办公室花费了700多万美元（约人民币4526万元）购买零食，平均一人每年吃掉16万元的零食。国内公司也用了大量资金来装点门面，还会每天给员工提供早午饭，各种零食、咖啡等。

再如，拜腾上海第一家品牌店开业时，店员的服装都是从法国进口的定制服装，乃至员工的一盒名片价格也高达数千元。此外，在公司资金短缺的情况下，高层出差坚持坐头等舱、就餐点高级红酒也被公众诟病。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文一发便引起了业内外激烈的讨论，比如，理想汽车创始人李想在转发文章时，认为造车这一极为艰难的行业，必须有以18层地狱为起点出发的苦行僧精神。

命运不断扼住拜腾的咽喉，曾经的知音，在度过蜜月期后突然反目。

据称，毕福康和戴雷这一对搭档因立场不同、个性迥异，裂痕不断扩大，甚至演变成剑拔弩张的对立。内斗期间，公司里派系林立、人心涣散，组织体系难以正常运转。

2019年4月份的上海车展上，毕福康在没有官宣离开拜腾的前提下，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了另一家造车新势力——艾康尼克的展台上，并宣布就任CEO。与毕福康关系密切的多位管理层也陆续离职。

后来，毕福康选择与一位中国人携手造车，他前往美国加入了贾跃亭的FF。

溃败

2020年4 月，拜腾汽车已然陷入资金链断裂的窘境，先后被曝出拖欠员工工资、拖欠一汽夏利巨额款项的负面新闻。

6月1日，戴雷在员工上承认，拖欠了中国区约1400多人的工资，总额达到9000万元。6月底，央视曾点名拜腾汽车，直指其“烧光84亿，还造不出车”。同期，拜腾宣布自7月1日起，公司暂时停止业务运营，而拜腾北美和德国办公室，已经根据当地法律启动破产申请程序。12 月 31 日，拜腾又宣布延长停工停产期，直至此次被爆出破产重整，都未闻任何复工的消息。

2021年1月4日，拜腾汽车发布公告，拜腾已经与富士康、南京经济开发区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共同在 2022 年第一季度前加快生产拜腾的量产。

富士康的出现似乎为其带来一丝生机，就在众人期待拜腾的涅槃重生时，合作仅过了半年就生变故：股东中国一汽介入后，富士康此前进驻拜腾的相关人员也陆续撤走。富士康发言人曾表示：“双方未来的合作将于拜腾完成组织重组后决定。”未见重组，先传来了拜腾破产的消息，这一反抗也终究成了困兽之斗。

前阵子，拜腾相关负责人对破产进行回应：“确实有债权人向法院对拜腾汽车提起了破产申请诉讼，但法院还没有正式受理，拜腾方正在积极应对并寻求和解。”

拜腾这家历经大起大落的公司，好在还未尘埃落定，也尽管还未尘埃落定。